《Disco Elysium》Sensitive角色通關心得

我在遊戲中最喜歡的角色。

這款遊戲前9/10的內容給我的體驗是幾近完美的，文筆、劇情、思想深度都在我見過的遊戲中遙遙領先，對話選項不再是單純的依據善惡作出區分，而是按政治立場、個人性格、以及耍酒瘋的方式來進行選擇，移除戰鬥系統、24種屬性、根據你的行為來獲得的perks（遊戲裡叫thought）這些創新我都非常非常的喜歡。

這一時期我僅有的抱怨大概就是不時出現的typo、加載速度略慢，以及Claire的計劃其實並沒有可行性。現實中不會出現大批公司為了「更有競爭力的價格」而同意工會奪取港口的計劃的——開了這個先例豈不是會四處起火？遊戲製作人心中也清楚這個漏洞，在我的遊戲流程裡面Joyce表示同意讓出港口的時候，文案甚至借Kitsuragi的質疑來承認它的存在。不過claire兄弟倆所做的事情本來就是以卵擊石，為了讓工會能夠有勝算在劇情合理性上做適當犧牲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讓我折服的遊戲體驗在傭兵與hardie boys對峙的時候戛然而止了。首先在我的playthrough裡面統共死了七個人，我在論壇裡搜了一下，這個成績不是最好也不是最糟。讓我不滿的是，我在論壇中沒有見到和平解決對峙的方法，似乎它必須以流血衝突結束，只是傷亡會有差距而已。我可以接受因為我的過失而導致雙方兵戎相見，但通過讓人信服的證據來和平解決爭端這一可能性本身的缺失，則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因為它強行使你的主人公們在劇情中出現重大失誤。

這一失誤便是沒有排查所有可能的狙擊點，而我本人可是清楚的意識到沒有完成這一任務的危害的。在槍戰結束前沒有本人沒有找到上島的選項，論壇搜索的結果似乎也在佐證這一可能性的缺失。誠然最後一處狙擊點實際上是和兇殺案的真相緊緊地聯繫在一起的，如果讓玩家提前接觸到它的話，遊戲的最後就會喪失」真相大揭秘「的戲劇性。但是倘若遊戲以玩家在窮盡所有的可能性之後終於揭示了事件的真相，最後成功阻止了一場流血衝突所帶來的成就感來結尾，不也很好嗎？

而在這最後一處狙擊點所在的島嶼上所發生的一切劇情本人都是不滿意的。這處島嶼上一共有三段重要的劇情，我按時間順序梳理一下吧。

首先是在夢中與dolores dei/ex-gf的相遇。這段相遇實際上在之前的遊戲流程中經歷了很多的鋪墊，但無論我的流程還是論壇搜索到的結果都顯示，最終不管你在鋪墊的過程中還是在與她的對話中做出了何種選擇，都不會改變你依舊無法忘懷她的事實。

這裡我的不滿和處理對峙的時候所產生的不滿是一樣的。我能接受因為我的失誤而導致主角無法忘懷dora，但劇情強行讓主角無論如何也忘卻不了她的話，先前的一切努力就都失去意義了。

hmmmm突然意識到第二點也就是逃兵最好不要展開說。簡單講講的話便是，他如此決絕地獨自生活了43年，一直都在持續著一個人的戰爭，你從他的言談舉止以及打探出來的這些年的他的行蹤當中，卻看不出足以能夠支撐他的行為的同樣堅定的信仰。他對xxxx的狂熱程度還趕不上René對舊制度的迷戀，或者mesurehead對。自己獨立思考出來的種族理論的信心。總之作為真正的兇手，他是個很lame的角色。

第三段，與Insulindian Phasmid的相遇。首先，論壇搜索的結果顯示，無論你之前cryptozoology任務串完成度如何，最終都是可以看見它的。我個人並不喜歡這一點，而是希望它的現身能夠作為該系列任務的最終獎勵出現，否則如此之多的對話與跑腿，最終結果就只是比沒有做這一系列任務的人多一些經驗和一條領帶，是不夠特別的。對於沒有完成任務串的玩家，遊戲可以通過對phasmid的側面描寫來讓主人公和玩家知道「有不同尋常的事情正在蘆葦叢中發生」，暗示它的存在，之後玩家依然可以獲得它巢穴中的道具（正好klaasje的護照、逃兵的瞄準鏡和傭兵的頭盔都在裡面，誒你說巧不巧），只不過不存在拍照的機會而已。

其次，它的存在負責解釋了逃兵同誌為什麼這麼lame，即他老人家實際上一直都處在phasmid所釋放出的費洛蒙的作用之下，這一費洛蒙讓他能夠在多年孤獨生活的前提下依舊保持亢奮的精神狀態，但也讓他像癮君子一樣精神失常。這一解釋並不能說是機械降神，因為個人印象中之前和cryptozoologists的討論裡神秘生物可能會釋放化學物質來隱藏自己這一線索實際上是提及到了的。它也合理解釋了逃兵為什麼會出現我在第二點中所抱怨的情況——他實際上已經是一個重毒藥物成癮的活死人了，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但行為合理依舊不能改變所謂幕後boss很lame的事實啊。

最後，和phasmid的互動，作為一隻三米多高的竹節蟲，它講起話來過於articulate了。無論這段對話是否真正發生還是隻存在於Harrier的想像中，竹節蟲的說法方式都不像竹節蟲，而像是一個高功能自閉症患者，它神秘而又獨特的一面並沒有通過對話很好的傳達給玩家。此外，它給玩家提供的訊息還直接將The Pale祛魅了，所謂「世界的死亡」，最後竟然只不過是過於豐富的人心的具象化產物，而不是某種令人恐懼甚至是永遠不可知的現象。

歸根結底，這款遊戲的問題出在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多結局上。男主對前女友的執唸的延續、與竹節蟲註定的相遇、最終的歸隊等等，都是為了續作能有創作基礎而欽定的「真」結局，這導致玩家在此之前做出的眾多決定失去意義，而對於一款大部分時候玩家的選項都會帶來有意義的變動的遊戲而言，在結尾處破功是非常讓人遺憾的。我完全同意製作者在紛繁的結局中挑選出一系列事件作為真結局而拋棄另外一些的行為，我所希望的是大量if結局能夠存在這件事本身，它們不僅能讓玩家書寫完畢自己想要的故事，還可以給一款遊戲帶來令人滿意的closure，而disco elysium現有的結局並不能讓人滿意，有些很多情節以並非吊人胃口而是讓人胃痛的方式懸在半空

個人以為遊戲的製作者們自己對結局的缺陷是有著清晰的認識的——一款大部分時候都會比玩家多算一步甚至幾步的遊戲，結尾卻如此倉促，他們自己怎麼會不清楚呢，在島上作者甚至借主人公之口發出了疑問：「我們為什麼不在火並之前先上島來看看？”對此Kitsuragi也只能給出一個沒有說服力的「程式上來講沒有必要」的說辭。可能是預算不夠使得開發人員不得不將缺乏打磨的遊戲強行推出了吧。

disco elysium這款遊戲，最開始會讓玩家以為是一個中年危機的醉漢四處耍酒瘋跌跌撞撞的試圖偵破兇殺案的故事；隨著劇情的展開，玩家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闖入到了一個現實政治衝突的縮影中，除了社民主義的工會和新自由主義的wild pines這兩支主要勢力的較量之外，極左和極右勢力也在暗流湧動，而且這款遊戲對政治的理解在我玩過的遊戲當中可以說是最為深刻的。這時玩家會以為，兇殺案只不過是一個契機，遊戲實際上是在借機討論我們當下的政治環境；而隨著劇情進展到運河對岸的教堂處，玩家們會發現這裡竟然存在著一個pale的雛形，也許就是下一秒，這一「世界的漏洞」就會劇烈擴張吞噬Martinaise、Revachol甚至整個Insulindian Isola。遠處碼頭前雙方勢力的角力頓時顯得渺小，這時遊戲的關懷也達到了最高點，亦即整個世界的命運。「天啊，最後主角的兇殺調查會成為他的個人救贖、化解社會衝突、發現對抗pale拯救人類的方法的契機，三個逐次升高的層面被合理而又循序漸進的引入，最後BANG!的一聲畢其功於一役。所有這些都發生在私刑現場半徑一千米的範圍內。配上絕贊的寫作水平、遊戲玩法和藝術風格，這不是史上最佳遊戲的最強有力的競爭者，什麼才是呢？」我如此想著。

可惜遊戲並沒有如此結尾。在我個人的想像中，Harrier做完了cryptozoology系列任務，無意中解鎖了與Insulindian Phasmid會面的可能，遊戲允許他在對峙之前他踏上島嶼，與自己的過去和解，並抓住了真兇，成功化解了工會與傭兵的衝突；利用Joyce對Martinaise的情感，成功勸說她對這一地區進行投資，同時將Claire兄弟斬首，為當地的窮苦人帶來繁榮也為工會除了害；將從空洞中探測到的聲音「逆轉」，做成了disco舞曲的bass部分，結果發現它中和了空洞，從而意外找到了對抗pale的方法。而所謂Insulindian Phasmid也不僅僅是昆蟲（哪怕它會說話），而是與pale相關的生物。空洞中和後Harrier在島上看見的會是奄奄一息的它。原來它早就「預知」到了Harrier會成為找到中和pale的方法的人，而由於Insulindian地區的空洞過於狹小，它的力量不夠，所以只能從預言中尋求消滅Harrier的手段，而通過對模糊的未來的影像的觀察它得出結論：消滅Harrier的方法就是引誘他來到Martinais，讓他自己橫死街頭。所以它才會操縱逃兵打死傭兵隊長，而我們的主人公在遊戲中的花式死亡，也就是phasmid的計劃的得逞。結果玩家操縱主人公克服萬難不僅沒有死亡，反而因為被引誘到Martinais意外找到了中和pale的辦法，構成了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phasmid對此也只能感嘆命運給它和它的同類所開的殘酷的玩笑，之後化作一陣白煙消散在海面。從此，為人類帶來救贖的」Disco」響徹「Elysium」，解決了世界終結的問題，也完美切題。可惜這一結局在遊戲中並沒有實現的可能。

來源：Disco Elysium吧
作者：AloSchuy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