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夢初醒

八月初八，晴。

我在三年前離開天山派以後，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

江湖傳言我殺人不眨眼，嗜血成性，但凡所到之處生靈塗炭，連只螞蟻都甭想活著出去。

對此，我頗有微詞。

我真不是他們所說的那般，我自認非常和藹可親，對待敵人就像春天般溫暖。多數情況下，我是沒有親自動手的，只是對方受不了我的嘮叨，以死相逼。

但奈何輿論猶如決堤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我微薄的澄清就如雨滴匯入江河，連點水花都沒掀起來，還沒屁聲大。

莫名其妙地，我變成了江湖中一等一的絕世冷酷殺手，成為了不少人獵殺的對象。

我真冤，真的，我單知道三人成虎，卻沒想到要螳臂當車。

很幸運或者不幸的，在我前往營救媚奴的任務中，經歷了人生中最輝煌也是最敗落的時刻。

輝煌的是，終於有人能夠經受住我的嘮叨，敗落的是，我被刀尊打得親媽都認不出。

武功盡失以後，我安慰自己：只不過是從頭再來而已。

把我從刀尊手底下救出來的人是我的小師妹。

哦忘了，準確地說，應該是和小師妹結伴而行的明懷瑾。

小師妹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我。

以前在天山派，我和小師妹花暮雪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其實沒當殺手以前，我在天山派混得也挺好的。派裡武功最廢的狗蛋總愛找我喝酒，我這人不愛喝酒，一喝多就嘮叨，話癆功力是平時的數十倍，但狗蛋不信，非要和我不醉不歸。

結果當天晚上就被我念走了三個師兄，聽說全都是受不了我絮叨所以退派還俗的。

不過這事師父非但沒怪我，甚至當晚還貼心地給我收拾好了行李，連我一塊扔到了門外。

我說：雛鷹當展翅高飛，才能翱翔於九天之上。師父你的良苦用心，我懂!

師父臉綠了好一會兒，跟我說讓我撒泡尿。

臨行前還不忘關心我的身體狀況問題，我果然是師父最疼愛的大弟子。

與小師妹花暮雪的重逢，使往事又再一次地浮現在我的眼前，令我十分的感慨唏噓。

今日的天氣不錯，雖然我武功盡失沒什麽心情，但出門走走還是必要的。

一開門就瞧見小師妹站在門口。

她像是等待了許久。

“承影師哥，你終於醒了!”花暮雪說道，“自從你離開天山派以後……”

一上來和我打起了感情牌。

我說：“閒言少續言歸正傳，你想讓我幹什麽，說吧。”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我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師父死了。”花暮雪期期艾艾地說道。

我不信，師父刀劍雙絕天下無敵，這丫頭肯定是跟我開玩笑呢。我可沒有那麽蠢笨。

我說：“誰死了?”

“師父。”

我說：“師父怎麽了?”

“死了。”

我說：“師父死什麽了?”

“哎喲，承影師哥，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花暮雪終於忍無可忍，朝著我喊道。

我說：“少來糊弄我，天山派高手如雲，師父更是刀劍雙絕，打起架來都沒有弱點，怎麽可能會死。想騙我，你個小丫頭還要再練上幾十年。”

許是我逗弄的語氣太過明顯，她一下子就急了，連聲音都帶起哭腔：“師父死了，天山派被奸人所害，現在整個幫派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嗚嗚嗚，大師哥，如今暮雪只能和你相依為命。”

我見她不是在開玩笑，於是也收斂笑意，嚴肅認真起來。

花暮雪大概和我講述了一下事情發生的全部過程，我聽得是心驚肉跳。

“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既然如此，我恐怕不能夠再袖手旁觀。”我說，“師妹，害我天山派的到底是何人，我定要將他捉拿，替師父和天山派報仇雪恨。”

“暮雪也不知道對方是何來路，只知道師父死於一種很霸道的刀法和陰寒指力，只要能找到用這兩種武功的人，自能揭開凶手真正的面目。”

我想了想，“在我昏迷的這幾個月裡，不知江湖上可還有什麽大事發生?”

花暮雪思索片刻，說道：“韃靼入侵，武林盟主不古道長已攜五大門派北上抗元，除此之外便是天外天和五行宮趁機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已有不少勢力深受其害，或許師門之仇和他們有所關聯。”

竟有天外天和五行宮也參與其中。

看來這次的瓜，不小啊。

“師妹放心，大師哥我定會傾盡餘生，找到殺害師父的凶手。”我說完，轉身想要離開。

花暮雪突然喊住了我：“師哥，如今你武功盡失，行走江湖又怎能沒有個朋友。我認識的明懷瑾大俠，也許可以幫到你。”

稍一頓，她目光突然看向遠處：“只是有個黑衣人山賊將你我困在此處，想要找到明懷瑾，還需要將黑衣人處理掉。”

我就知道。

出師未捷，定有蹊蹺。

我老本行的職業習慣頓時犯了，“乾掉黑衣人，這得是另外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