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辜負的牛子與不再墮落的玩偶

說起《洛夫克拉夫特行動：墮落玩偶》（又名《墮落玩偶：愛欲行動》），我想許多玩家對這款畫面精致、風格討喜的黃油“大製作”有很深的印象。這款借用了克蘇魯神話體系創始人名字的、用了一點克蘇魯元素來搞黃色的遊戲在概念圖流出之初就俘獲了大量LSP的心——不論是角色建模、場景設計還是物理細節，可以說《墮落玩偶》展現在玩家面前的遊戲品質（當然，對於黃油來說，人物和H場景設計幾乎等於遊戲品質本身）要遠高於I社的年貨，也爆殺了馬頭社“德不配位”的《Subverse》。

去年11月底，《墮落玩偶》在Steam發布了其知名度最高的Demo：“後宮模式”封閉測試，收割了眾多玩家的牛子——在Demo發布當天，我在公司的電梯裡都聽到了關於遊戲的相關討論。

“太頂了。”我的同事們評價說。

而由於遊戲鎖了中國，直到現在搜索遊戲名稱，你還能找到無數“如何玩到《墮落玩偶》”的教學帖。紳士們為了那幾張流出的截圖，幾段風光旖旎的影片和幾個暗送秋波的笑容前僕後繼，在網際網路的海洋裡、在各種訊息網站的廣告轟炸中找到通往光明頂的路徑，然後在身體和精神被兩次榨乾後幸福地打出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當然，更加優雅的獲取遊戲方式顯然是登上知名眾籌網站Patreon，為遊戲付出一份贊助。是的，和許多“黃油大製作”一樣，《墮落玩偶》依托於LSP們在眾籌網站上的長期支援：早在2020年，《墮落玩偶》項目就在Patreon開始眾籌；可能是由於遊戲品質確實過硬，到如今，根據計算，開發商Project Helius至少已經在眾籌網站上收入了200多萬美元。

根據黃油蝗蟲們的一貫尿性，一款遊戲不管製作再精良，當作配菜的次數也是有限的。但是總有包含著期待的紳士們願意慷慨解昂，為自己的牛子購買長期飯票。

拿著眾籌者的投資，許多廠商在黃油中挑戰更多的可能性。當然，他們的選擇很多，不過最不可靠的嘗試大概就是在黃油中加入所謂“玩法”——許多知名廠商都在這個方向上翻了車。畢竟，人們點開黃油，大多數時候都是被牛子驅動；人們忍受著不管是三消還是打槍的過程，最終還是希望在CG或是播片演出時獲得身心的釋放。

回過頭來看，儘管還只是一個完成度不高的Demo，《墮落玩偶》已經在最原始的“拔”上收獲了足夠的讚譽；然而，當它再一次出現在大多數玩家的面前的時候，傳來的卻是“跑路”的消息。

說是“跑路”，其實還是經典的“不滿足於做黃油”。紳士們將廠商把投資用於製作非色情內容視為一種背叛——但這次《墮落玩偶》做的事情和造成的影響，很可能不止於此。

“墮落玩偶”貼吧的一則帖子《別再傻傻的每月訂閱了，製作組已經沒有在做這個遊戲了》轉載了遊戲相關Discord上的幾則評論。評論中顯示，開發商Project Helius早在去年8-9月就接受了外部投資，最終完成的遊戲可能是SFW（與NSFW相對）且有一個獨立的商店頁面，遊戲中幾乎不包含色情內容——（這個決定）是沒有與眾籌網站協商的；而NSFW內容可能只限於戰鬥訓練模式，與戰鬥和故事均沒有直接的聯繫。

評論者憤怒地指出：“《墮落玩偶》是一個100%的騙局”。

這次事件其實並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發生的。事實上，根據他們最初在Patreon上的的承諾，Project Helius將會為每一位訂閱的使用者提供至少一月一次的更新——這意味著只需要付出一次訂閱，就可以享受到遊戲的所有後續版本（即，每月36美元，暢玩一年新版本）。但是在幾個月後訂閱者們發現，如果你獲得最初的Key之後取消訂閱，那麽你將無法下載最新的客戶端，甚至看不到更新公告——這一切都是因為開發者的權限設定。

在眾籌開始大半年後，21年2月，Project Helius宣布不再更新測試版本。他們聲稱遊戲將做成“開放世界RPG”，而每個月推出的不是新版本的試玩，而是虛無縹緲的開發日誌；訂閱者獲得的獎勵也被替換成了每月4個的遊戲內皮膚。而到了9月底，遊戲登上了Steam，玩家又需要再次付出95美元才能獲得新版本的測試資格；直到11月《墮落玩偶》爆火、進入大多數人視野的時候，遊戲的贊助者們已經因為開發者行為的反複無常和疑似誘導付費的斂財手段怨聲載道了。

事實上，儘管色情場景和播片品質過硬，但是遊戲顯然存在大量問題。在測試版放出之後，一方面，人們發現遊戲除了播片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內容，連線模式存在普遍的卡頓現象（有人指出，開發者只為遊戲租用了上限1000人的伺服器）；另外，有人發現遊戲在運行時會占用明顯不正常的顯卡記憶體，懷疑《墮落玩偶》在用玩家的顯卡挖礦。不過，更讓人吃驚的當然是遊戲加入了我們熟悉的體力、日常任務和抽卡系統，讓遊戲的最終屬性變得撲朔迷離。

“新世代黃油，Buff疊滿了。”S1論壇使用者評論說。

事實上，在快3年的眾籌、更新、跳票、收錢的過程中，Project Helius與訂閱者們進行了曠日持久的拉扯；而其中，開發者的部分言論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簡直是忍俊不禁。比如，在解釋“為什麽測試周期變長”的時候，他們解釋說“項目組中有米哈遊員工，《原神》泄露事件影響了他的工作狀態”；在解釋加入日常任務和抽卡的時候，他又說“我沒玩過《明日方舟》，但這是悠星的點子”。他一邊狂言“我不care大陸市場，不和SB溝通”，一邊稱讚“裝死就完事了，米桑永遠的神”，看上去通篇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到了今天，參與眾籌的玩家們的不滿正在集中爆發。人們在《墮落玩偶》的官方Discord或是講述整個“被騙”的歷程，或是簡單地發泄自己的情緒，卻都被官方火速刪評，達成了絕對的輿論控制。

有人將製作組的行為形容為“獨裁者模擬器”，確實是十分貼切。在去年12月的一則公告中，開發者這樣說道：“如果你還花錢了，那更希望你考慮清楚：你幾乎得不到任何回報，除了看到你的作品眾望所歸的滿足感和來自大家微不足道的讚美。”這句話的前半部分已經得到了兌現，而後半部分似乎馬上就要消失在網際網路的雲端，化為一陣煙塵了。

如今，Project Helius依舊開放著Patreon上的贊助項目，封禁著所有的質問者。這種態勢讓人很難不懷疑他們會在紙包不住火的那天卷款跑路、銷聲匿跡，留下一群因為精蟲上腦付費而懊悔不已的眾籌者們。

NGA論壇有人評論說，眾籌網站成為了“懶鬼作者”的溫床：“先做個看起來還可以的Demo引人過來，然後就每個月就靠細微的更新，騙訂閱。”

“一個點子，一個Demo就賺夠了一輩子的錢。”

這讓我想起了同樣在眾籌網站起步的《Subverse》。19年5月的時候，我和當時為超過1600名玩家代為眾籌、讓長沙成為“衝都”的長沙老哥“涅炎”聊過幾次。因為Kickstarter（另一個知名眾籌網站）的政策發生了變化，他不得不手動處理上千筆信用卡退款。貼吧的眾籌者們感動於涅炎毫無回報的付出，特別為他寄去了一塊“好人一生平安”的錦旗，代表著LSP之間真摯而純粹的友誼。

你會發現，長沙老哥把所有的抱怨和不滿都放在了眾籌網站上。後續他甚至積極地試圖與馬頭社溝通，只是為了“玩到大家都能玩的遊戲”。不論是被牛子驅動，還是被欲望俘虜，憧憬著全新的、優秀的黃油的人們總是給予廠商無限的信任和期待，但很多時候，這些信任和期待被無情地辜負了。從結果上來看，《Subverse》並不是玩家們期待的、“夢想中的黃油”；更重要的是，它甚至沒有官方中文。在那篇文章中，我衷心地祝福涅炎“在這款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遊戲裡收獲最多的快樂”——我很難想像他面對成品時的心情。

在眾籌網站上，每一個新的項目看上去都創意滿滿、充滿潛力。那些誘人的截圖和讓人血脈賁張的設定刺激著玩家們的下半身和上半身，控制著他們將手裡握著的滑鼠移動到“訂閱”的按鈕上。但是事實證明，無限拉長的開發周期和沒有保障的開發進度往往成為了玩家與開發者曠日持久的內耗，像《墮落玩偶》這樣的事件幾乎每一年都在發生。

人們滿懷期待，在最真摯的感情和最純粹的欲望的驅使下爽快地付出了金錢，在漫長的等待中得到的僅僅只有空虛。當玩偶不再墮落，愛手藝的名諱也成為了謊言，腦子和牛子的期待又一次被辜負，他們下一次又會在哪裡寫下“好人一生平安”？

來源：遊俠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