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5日,三年前由於被指控性侵失去大部分工作的知名遊戲編劇克裡斯·阿瓦隆在推特轉發了指控者Karissa Barrows和Kelly Rae Bristol的致歉聲明。
克裡斯·阿瓦隆
在這則姍姍來遲的聲明中,她們表示“克裡斯·阿瓦隆從未性侵我們、我們也並不知道他性侵了任何女性”,而此前的不實指控是因為“受到了為行業內女性發聲、保障女性權益的熱情的影響”,在準確性上“出了偏差”。
根據外媒Kotaku提供的消息,克裡斯·阿瓦隆將從Karissa和Kelly處收到7位數的高額賠償金。
即使你對克裡斯·阿瓦隆並不熟悉,你也一定遊玩過或者聽說過他的作品。
在為黑曜石工作室(包括其前身黑島)供職的將近20年時間裡,克裡斯·阿瓦隆參與創作了包括《異域鎮魂曲》《無冬之夜2》《星際大戰:舊共和國武士》以及更為當代玩家所熟知的《輻射:新維加斯》的劇本,而近年來表現優秀的CRPG作品《神諭:原罪2》和《開拓者:正義之怒》的部分劇情故事也出自他手。
《輻射:新維加斯》
《神諭:原罪2》
2020年,在克裡斯·阿瓦隆正在為《垂死之光2》以及《吸血鬼:避世血族2》創作劇本的時期,COSER Karissa Barrows在推特上發難,“揭露”前者在2012年Dragon Con動漫展後對自己的性侵行為。
在Karissa的陳述中,克裡斯·阿瓦隆在故意將她灌醉後帶回酒店意圖強暴(未遂),而這樣的事情在展會期間也重複發生在其他女性身上。
當時恰逢《命運2》知名主播SayNoToRage引發的新一波遊戲圈Metoo浪潮,Karissa的故事(以及其好友Kelly補充的故事)在社交媒體上贏得了信任;再加上克裡斯·阿瓦隆本人並未反駁、甚至對另一位女性道歉的態度以及一張流傳甚廣的含有P-Word的聊天記錄,他的“累累罪行”仿佛已經已經確定。
廣為流傳的下頭聊天記錄 圖源知乎@Yang Peter
“原來寫出如此優美文字的人,搭訕女人的套路如此低俗”——中國論壇當時的回帖顯示了玩家群體對克裡斯·阿瓦隆形象的幻滅。
在被指控一年之後的2021年6月,他發布了一篇名為《It's Come To This》的長文,詳細闡述了自己與Karissa從相識到不歡而散的全過程。在克裡斯·阿瓦隆的陳述中,他用另一個角度說明了2012年那個晚上發生事情的始末,並指出Karissa此舉很可能是對自己與其“好友”Jackie(也正是克裡斯·阿瓦隆道歉的對象)的一段失敗感情的報複。
阿瓦隆長文中PO出的2012年與指控者的合影
這篇長文邏輯清晰,不但點出了Karissa故事的前後矛盾之處,還給出了不少證據;另外,他也說明了自己沒有在被指控後立即解釋的原因,反思了自己在事情處理上的問題,可以說是面面俱到,挑不出什麽毛病。
但是影響已經造成了。大多數克裡斯·阿瓦隆正在參與或者已經完工還未發售的遊戲項目(包括《垂死之光2》《吸血鬼:避世血族2》《The Waylanders》等)迅速宣布與他劃清界限,不是把他從開發團隊中除名就是表示其參與的部分在遊戲中已經不存在——《垂死之光2》開發商Techland更是在工作日未到來、也未詢問本人情況之前就火速切割;值得一提的是,該遊戲在2018年E3上的首次亮相正是由克裡斯·阿瓦隆介紹的。
光速切割
阿瓦隆在2018年E3
在被指控後直到現在的3年間,克裡斯·阿瓦隆幾乎沒有接到新的工作,被遊戲工業排除在外。
賦閒在家的這幾年裡,他除了應對自己的官司,也從未停止過對電子遊戲的關注。
在他的推特,你可以看到大量與遊戲相關的討論。網友們樂於和他討論《星際大戰》和《輻射》系列的種種設定,他還經常貶低自己創造的角色達斯·奈亞利斯,認為其戰力不如這不如那;而在《舊帝國武士》重製版延期的消息放出時,他連發三條推文對此表示遺憾。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自己已經成為了遊戲工業的某種“反面典型”(在一些訛傳中,他甚至被認為是Karissa的上司,還被扣上了職權騷擾的帽子),他依然公開支援PMG頻道對於獨立遊戲製作中職權騷擾的曝光。
另外,克裡斯還多次吐槽目前還不穩定的Windows11系統毀掉了他的工作進程,似乎預示著這一漫長的“放逐”似乎終於到了回歸的時候。
顯然,相比他2021年的澄清,這次的聲明產生的影響力顯然更大。蟄伏三年,知名遊戲編劇打出了反擊的一拳——與此同時,將他踢出局的《吸血鬼:避世血族2》仍在難產,並未與他切割的《開拓者:正義之怒》獲得了很高的評價,多少有一種復仇爽文的味道。
《吸血鬼:避世血族2》
《開拓者:正義之怒》
這已經不是Metoo運動第一次在遊戲圈搞出“大新聞”了。
在克裡斯·阿瓦隆被指控一年之前的2019年9月,獨立遊戲《林中之夜》的製作人Alec Holowka由於被女性製作人Zoe Quinn指控性侵遭遇網路暴力,遊戲的Steam評論區也被血洗。Alec在一周之後選擇自殺,用生命結束了這場鬧劇。
《林中之夜》
兩三年前開始、至今仍在持續的發生在遊戲圈的Metoo運動正在面臨一場信任危機——儘管它確實幫助在工作和生活中遭遇不公正待遇的女性爭取了應得的權益,但是當胡編亂造的不實指控都讓人失去工作、事業受阻甚至“社會死亡”,你就不得不考慮其帶來的負面影響。
2017年艾莉莎·米蘭諾站出來指控哈維·韋恩斯坦,並鼓勵女性說出自己的經歷——這場運動被認為是一場女性的覺醒。但是在五年之後,Metoo在很多時候成為了別有用心者煽動輿論、讓人身敗名裂的工具。她們利用了Girls Help Girls的、本來應該是無私的同情和共情,實現著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艾莉莎·米蘭諾
指控央視主持人朱軍性騷擾的弦子
在滔天的女性聲浪下,被指控者的聲音是細不可聞的。爭取平權的運動反而導致了對方的噤聲,這與Metoo的本意實際上是背道而馳的。
同樣在2020年被指控性騷擾和性侵被驅逐出公會和直播平台的《魔獸世界》知名選手Josh在事發後銷聲匿跡,後改頭換面投身虛擬貨幣行業,結果在順風順水的時候被認出,不出意料地被迅速切割,逐出了合夥人名單——儘管他確實有點問題,但看到這淒涼的下場,也許很多人都會說一句“罪不至此”。
現在圈內幾乎已經不提其名,而是用“那個男人”指代
隨著克裡斯·阿瓦隆的“平反”,遊戲行業、尤其是西方遊戲產業必將迎來一次反思:這是一起女性獲得話語權的革命,還是一場已經完全失控的狂潮?
另外,到了今天,Metoo帶來的壓力已經與人們掛在嘴邊的“政治正確”糅合在了一起,對影視遊戲作品的表達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不談西方作品,即使是在被認為是亞洲式女權演化後期的日本,藝術作品的創作依然收到了這種因素的掣肘。新海誠在接受關於剛剛在中國大陸上映的作品《鈴芽之旅》的採訪時,特別提到了“玲芽踩著草太變成的椅子”這一鏡頭被多次建議刪除,是自己“堅持認為十分重要”才保留下來的。
很顯然,懷揣著對“社死”的恐懼,在表現形式上自然會遭受莫名其妙的諸多限制——這對於作品本身來說顯然是一種不可挽回的破壞。
很難說克裡斯·阿瓦隆是否能夠順利地回到遊戲工業中——正如一些網友所說的,雖然性侵是編的故事,但是普世意義上的性騷擾確實存在。帶著這樣的經歷,他是否還能如之前一樣一展拳腳,可能確實要打個問號。
不論如何,我還是希望再一次在新的CRPG裡看到他寫的新故事。儘管他搭訕的時候像個醉醺醺的油膩社恐普信男,但他筆下的角色總是妙語頻出,舌燦蓮花。
來源:遊俠網